杭州夜话 五
女人们的友谊象鸦片,危险迷人,稍有不慎置之死地,大学三年让我充分体味了它的真谛。
上几章里提过,刚入学时曾与蔡樱同学好过一阵,但终究不是一根绳上的鸟儿,飞不到一处。大一下学期,我们隔壁宿舍楼下那间203宿舍里有个绍兴人,瘦小个子,眼睛乌亮乌亮,一头清爽短发,极有个性。我之所以欣赏她,是因为她敢于反抗系主任的蔡氏政权,那时她正闹着要学校退钱转学,老蔡对她颇为头疼。
不知我们是乍凑一块儿的,反正彼此都觉着是相见恨晚的知已。她有一爱好,会看手相,曾经有专业的相师给她看过,说她以后会办厂,精明独立,这倒与她的性格很符合,绍兴多的是江湖术士。她也给我看。
她说我命里的男人不多,每一个都很深刻,能与我结为连理的那位与我有缘,是相识的人。我便把我之前认识的那些个有点小缘份的全滤了一遍,发现都无可能,于是很是郁闷了一阵。她说我一生无澜,丈夫疼爱子女孝顺,我有点失望,总以为过于平淡。因为她把我前半生已经历过的那些看得一准,我就也半信半疑了这些未发生的未来。
有一阵子,因为她会看手相,着实忙了一阵,都是些女生跑来想看看未来的老公是啥样啦或者以后会生几个宝宝之类的傻话。女人们就愿意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可能。
我们火石电花般地要好起来,那两个宁海的室友对此颇有微词,她们开始对我疏远起来,背着我说话,目光闪烁。
转眼夏至,蔡樱中暑病倒了,我陪着她去校医那挂点滴,边挂边聊。我问她:你们好象对我有意见?她瞪大着哀怨的眼睛,说:我们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这个问题令我无从回答,我毫无心理准备地面对了这样的质问,我感觉莫名其妙,于是,我也开始有意识地疏远起她们。
再后来,她斗争成功,回了绍兴,我们通过几封信,至今再无音讯。
大二那年冬天,我的寝室着了火,我被迫迁移隔壁303宿舍住了一些时间,一间屋里还有二位余姚人,史如芸,小辉,还有一杭州人,名字记不起来。芸芸长着一付桃花面,皮肤极好,白里透着粉,一着急就满面通红,很招人喜欢,在我们毕业那年的十月,她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事在当时给我们一帮同学很大的打击。
关于火灾的事下章再续,我的寝室乌漆漆一片,汪洋大海,也连带地让303遭了秧,满地全是水,女生们喜欢存很多的纸盒在床底下,平时放些不太用的玩意,结果,全浸湿了,那段时间,只见303的阳台上摆满了各式的纸盒,对此,几个女生颇有怨言,我也就住得很受气。
隔壁房间里两个杭州人,其中一个名字很有意思,岳亮,另外一个长得像洋妞妞,刚来时很胖,后来很瘦,找了个男朋友。还有一个是宁波人,周江,我们极其投缘,一场火灾让我找着了一个好朋友,也算值了。
再后来,我作了学生会的部长,周江跑去校团委当了个宣传部长,我们俩便经常在校园里抬头挺胸地闲晃,晃得老蔡一见我们就火冒三丈,我至今不明白他为啥非得气成那样,我没抢他们家存折也没撬他们家窗户的,可他就是不喜欢看到我们俩凑一块那么样地神气活现。
不过我们那时确实有些嚣张。一开始,周江是我的副部长,我们招了几个低年级的帅弟美妹,文艺部在我的领导下不似其他部门那样的FB,我们不胡吃海喝不夸夸其谈,也没那么多无聊的会议要开,一开始几个部员还有点小意见,他们还未适应这个部门的特立独行,后来一开会我们就对他们几个进行洗脑,我们那时喜欢看奥修喜欢把自己整得很哲学,于是常把最近新看的理论在他们身上充分得以实践,久了,他们也厌烦起来开会,呵呵,正中我下怀。
这样的下场是,他们在我们的影响下也变得很特立独行,尤其一个叫周晓宇的文成人,长得超帅,经常酷得莫名其妙一踏糊涂,把那帮小女生电得晕七晕八不辨方向。我们对此非常地有成就感。
我们经常下午下课坐公车到市内吃肯肯,吃完再打的回家睡觉;周五的晚上跑同学开的网吧里上通宵网,在第二天早晨七点准时出来吃早餐,经常地要遇上同班的一位男生,然后大家一起回宿舍补眠;二块五买一斤葡萄回宿舍四个人一起分享而不必担心上火;俩人偷偷上德聚全吃烤鸭;去天工艺苑洗脸,把美容院的那几个因为我们不肯试用她们产品而拒绝给我们洗脸的老娘客辩得无地自容;全班去乌镇采风时拖词感冒而窝宿舍里睡觉,事后因为她们带回来的好吃的小食而悔到肠子发青;煮巨能的家常面,拌火腿肠和桐乡的豆板酱,吃得满头大汗;嫌书法课太枯燥逃出来晃校园不小心被老蔡逮到,被训一顿后躲食堂里侃大山;……荒唐而值得回忆的事太多了,不详述了,这些却让我多少年后的今天仍然记忆深刻。
老蔡经常地要在我父亲面前议论我们,说我们如何如何自由散漫说我们如何如何不服组织管理说我们如何如何的志得意满目光短浅,等等。后来,他还因此而下了我们党校学习的名额。
而我与周江的这段友谊给我最深刻的影响是,从此后,我开始我行我素而不担心别人的评价,只要自己过得开心。
好朋友是一生的财富,他们无需经过象入党般的严格筛选,不必从家庭成分直至作风思想地考核,各人有各人的人生有各人的价值观,相通的那部分合拍就是缘份。